藏稷

【邰方】枯木又一春

#情人节限定#

#中年邰方，在线“复合”​。其实他俩从未在爱情角度在一起过，不过我仍用“复合”，可以理解为过尽千帆又重新站在一起了#

#时间线接城市之光后，可能有因需要而改动请忽略，原著融剧向，惯例ooc#

#写给柳柒（๑ `▽´๑)#​

  “​明天情人节，咱要不出去搓一顿？”邰伟的嗓音顺着听筒越过时空传递过来，他的尾音含混不清，好像隔着一层水幕说话。

   方木就知道对方是又在吃泡面了。​

   他慢慢施力，握紧了听筒，肩膀却放松了一些。八点五十分，又是北方的凛冽寒冬时，从窗外看出去，白日里繁荣的街道此刻都在安睡，偶有几个独身的行人路过。月不明亮，薄淡的一层光融进了幢幢树影中。

   耳边是不规律的咀嚼声还有稳定的呼吸声，方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享受了会儿​那些响动带来的活力。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到独自一人，内心却被柔软胀满的​安心感了。

   这是与揽陈希入怀​、被邓琳玥环抱都不同的感受。

   他觉得右手断指处隐隐作痒，锁住心的那座山在动摇。

  “不，我们去买点菜。”

  “在家自己弄一顿吧。​”

   邰伟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家”字，他只是诧异了片刻，又嘿嘿笑起来。

  “行啊，只要你别嫌弃我那手艺。”​

   在那场与江亚的生死时速里，方木略胜一筹，勉强保下一条命​来。后来为了魏巍，一个人去了异乡，好像要抛下此前所有一切，好好歇一段时间。

   藏入另一股陌生的人流​中，每个人都对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以及五根半指头的右手投来不加掩饰的猜忌与恐惧。

   好在，​他是习惯了。

   方木向来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所以即便背负着装满异样眼光的背包，抽掉浑身上下一切支撑，只要能给学生们讲课，学校公寓间的路能枯燥地走完，头顶上的太阳兢兢业业地发光发热，能使他束手束脚的永远是所有人的生。

   当然他是没想到，他欠了邰伟一个解释，对方便从大老远跑来还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月多前，他像以往一个人回家时，在校门口被某个人堵住了。还是那幅吊儿郎当不羁样，斜靠在脏兮兮的车身上凹造型，两根手指间夹了根烟正吞云吐雾。

  “呦，下班啦？来来来，上车上车。”邰伟收了的左顾右盼的目光立刻放在他身上。方木站着没动，只有眼神与他短促碰面，接着状似无意地停在他的胸口处，好像透过那片衣料要看到什么一样。

    邰伟眨了眨眼，熟稔地走过去一揽方木的肩膀就往车里带，还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拍拍了胸口，表示无碍。

    方木紧攥着文件袋的手才松下一些，平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有拒绝邰伟的动作，顺从地坐到副驾上。

    是难得一个阳光热烈的午后，刮的是北来的风，隔着一道玻璃窗跟车内源源不断冒出的暖气对峙。

    两人之间的安静也像是对峙。邰伟不复一贯满嘴跑火车的形象，好像认定决心要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

    邰伟不讲话，方木也不觉得压抑。他闭了闭眼躲过直扑而来的灿阳，钻入鼻腔的都是邰伟刚抽完的那支香烟的刺激性气味。

    黑色suv，车身整体没有磨损划痕，右前轮胎刚换过。没有内饰，脚垫角落里有个不明显的小logo。这些细节以及大脑本能分析出的信息不会骗人，邰伟是租的车，显然是为了长待在这里而准备的。

    方木于是有了自己的判断，对于邰伟出现在这里，他是有一些意料之外的讶异。对方怎么知道他在这个城市的，怎么知道他工作地点的地址的…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本来他以为会他俩会在他那间单身公寓里相对而坐，弄两碗泡面，好好叙一叙旧，将欠他的那个解释补上。再互相嘱咐两句，来一个简单掌握着分寸的拥抱，而后分道扬镳，像从未再见面一样缄默地生活下去。

    邰伟却没给这个机会。事实上他们是在那家狭窄却热闹的小餐馆外临时摆出的木头桌椅前落座的。端上桌的，也是两盘平平无奇的盖浇饭。

    餐馆里氛围很好，盖浇饭一阵阵冒着香味，刚遇见邰伟时百味交织的复杂已经被压回去了，方木便觉得饥肠辘辘，也不管邰伟，自顾自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应付机能需求。

    直到对面拉开啤酒罐的一声脆响阻止了他的动作。方木才发觉邰伟换上了严肃冷淡的神情，那是一个隐藏的使他束手束脚的表情。

    邰伟自从接过局长的位置，好像变了很多。如若要具体形容，可以说是那股子正气凛然更深沉了，讲道理时更有说服力了。

    而时隔十年多再面对面时，互相打量一番，却是感慨着对方都有了老去的迹象。

    方木捏着筷子搅盘里的酱汁拌饭，坦然面对视线接触，只是不太自在。

    好在邰伟很快放过他，灌下一大口啤酒，叹了口气，脸面轮廓也软和下来。

  “几乎所有人，”邰伟以密集的目光盯着他，“都以为你死了。”

   方木无动于衷，给眉毛做了一个伸展运动，漫不经心去夹菜。

  “如果不是魏巍，方木，你是不是真打算就这么一了百了了？”

   在他含刺的语气里，方木终于停下筷子。这是他难以预料也不想面对的一件事，满心打好的腹稿只设置对他人可见，唯独邰伟被刻意屏蔽着。

  “魏巍告诉你了。…她还好吗？”

   不正面回答问题，是方木逃避的一个信号。

  “杀了她家楼下一个人。最后倒在路边了。”

  “…没捱过去，清醒了三四天还是走了。”

  “邰伟，你知道的。”方木局促地用指尖戳了把掌心，熟料邰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把目光移到他那根只剩小半截的中指上。

   方木不介意这类直白的眼光，但在他的注视下，伤疤覆盖的新生皮肉不安分了，带来那种让人抓心挠肝的痒意。

  “你啊，”邰伟笑了，而仔细观察，能在挤出的笑纹里察觉出一点心疼的意味，“一点没变。”

   这句话霎时缓和了他们之间凝滞的氛围，两人聊了聊以前的事，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刻将彼此疏远的心重新拉近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送你。”

  “走不了。”邰伟手一挥，口气怅然。

  “那是有什么要紧事？”

  邰伟没搭话，先不疾不徐掏了根烟点上火吸了两口，才从内袋里摸出一粒模仿警用标准子弹复刻的橡皮子弹摁在桌上。

  “喏。”

  “…你不该来。”方木往常的冷静自持终于被惊涛骇浪给推翻了，他摇着头组织语言，极力想劝他回去。而邰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一只手臂，即便是厚重的冬季服装也难以阻挡对方掌心炽烈的温度。

  “邰伟，我是个不详的人。”

  “真正的勇士，”邰伟在牵制着方木时不忘将那粒子弹推到离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敢于直视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那天以后，邰伟几乎每天都在门口等他。恍惚中时间好像回溯到J大那会儿，他俩肩并肩，一同走过春日野穹下生机蓬勃的绿荫大道。同样心照不宣的，是不再提那粒物归原主的橡皮子弹。

   隔天两人准时碰了头，赶在早高峰前入了菜场。

   由于是情人节的缘故，就连菜场这种鱼龙混杂、气味别致的场所也愣是被节日的甜蜜氛围给感染了。年轻情侣找新鲜劲，来买菜。白发相依的伴侣无非是重复每一天的生活。

   饶是两个人见多识广饱经风霜，见此架势也有点臊眉耷眼。

   逆着人流走了半晌，好不容易找到个有空位的蔬菜摊。邰伟一只手把他拉到身边，而后弯下腰挑了两捆青菜，横竖比较半天，露出标准的困惑神色。方木欢喜见他那笨拙的样，无奈地笑了一笑，拍拍邰伟的肩膀小声提醒，“左边那个。”

   早些年两个人搭伙，要么下馆子要么吃泡面。后来为了改善伙食，方木不得不亲自向妈妈学了几招。邰伟没被指望，不论是内部解决还是有客远来，水平只限于西红柿鸡蛋清汤面。

   一晃眼这么多年，方木的厨艺日渐精湛，反倒是邰伟还停留在原地，相关经验依旧一塌糊涂。

   他走神的工夫，邰伟已经提着大包小袋累出一身汗了。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买点卤味留着晚上下酒。”

   目送邰伟埋没在黑压压一片人影中，方木只觉得此番情景格外熟悉。

   他陡然想起与邰伟相识并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在抚平无数个提心吊胆日子里留下的倦怠伤痕后。邰伟心血来潮，说咱今儿换换口味，自己弄一顿。

   也是在人潮拥挤中寻找合适的瓜果蔬菜，纠结鱼虾猪肉的新鲜与否。也是教他等等他，有点馋某家的卤味。

   只不过那个情人节，在归途中两人见义勇为，为了逮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抢包的小偷扔丢了所有手上的原料。结果还是就着冰箱里临到过期的半瓶老干妈，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清汤面。

   想来有点啼笑皆非。

   希望今天别再碰到了。方木默默想着，一面扬出笑脸，去迎接急匆匆高举塑料袋的、鼻尖坠满汗珠的、左躲右避的向他奔来的那人。

  

   怀抱两顿饭出来时，整个街道才像沸水出锅时喧闹开了。

   处处可见粉色俏皮的装饰，情侣们手挽着手，头挨着头，浑身透露着一刻也不愿离开的黏糊劲。

   习惯性走在左侧，躲避嬉戏打闹的情侣时他下意识往右靠，便忘了其实他有同行者与他肩抵肩，于是两人之间的那只手自然的挨到一块。

   他能感觉邰伟试探着过界，慢慢包围住他的整只右手，又循序渐进着扣牢。失去的半截手指只让两者更为严丝合缝地贴紧。

  “方木，”邰伟在他耳旁轻声问，“还疼不疼？”

   方木没有回答，可他又闭了闭眼：零距离的手，温柔的摩擦力度，手腕下的皮肤滚烫热烈，瞳孔放大。细节与大脑本能分析出的信息不会骗人——

  “你那颗子弹还带着没？”

  “啊？”

  “那回到家再给我吧。”

   哪怕曾经被燃烧殆尽，无非是千帆过尽，枯木又逢春意。

Fin.

Ps：别问，问就是强行赶出来的。难吃将就一下。

顺便我自己是认为邰方到了年纪是不会再很直白的表明了，所以才安排了用橡皮子弹，也是代表交付生死的意思啦。

其次邰伟回应的鲁迅先生那段话，是用的剧版里的情节。当时还是邰队，给小孩安慰来着，这里用到，只不过勇士换成邰伟，意思是邰伟他不怕，他愿意跟方木担一切。

以上。